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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同根 版次:09  作者:  2019年07月04日

《同行同根》,绝不仅仅是出于怀旧,而是从文学的角度发现了当代精神的某种根源,以上世纪90年代末天州一批水果商贩从单打独斗到集团化经营的风光无限再到分崩离析的故事,上演了一场人性深处的悲喜剧,演绎了天州商场一角的风云变幻和正义的人性之光。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读者万不可对号入座。——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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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大巴山深处的天州,与鄂西、渝都、陇南、秦地近邻,当时它是个不足600万人口的地级市。市里除一个农用汽车制造厂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起的几个军工企业外,别无其他象样的厂矿,唯一优势,只是地处四省交界。也许因了这个原因,坐落于老城区、路陡道窄、常被外地客商和驾驶员戏称为“尿包市场”的一块畸形三角带,竟成了商家和掮客的香饽饽。

“尿包市场”,实际叫辽包水果市场。天空,烂线朽绳横空乱拉;墙壁,脏话满目、渍迹斑斑;地面,坏梨烂果,香蕉皮脐橙广柑皮随处可见;顺门市,一条污水沟四季塞满腐烂物,臭气呛鼻;每遇暴雨,污水顺街横淌;中间,用塑料布搭起的“门市”,花花绿绿如万国帐篷,大小卸货进货车辆横七竖八、见缝就钻,客商、棒棒、老板摩肩接踵络绎不绝,进出车辆压死人撞翻摊的事屡见不鲜……

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尿包市场”,可谁能想到它一年最少要销售十五个主产县的水果,养活500万果农和本市五县两市及邻近十多个县近万家水果行业的经营户?

严冬某日上午,天州市简陋的余家旧院。

“叮叮”一阵悦耳的电话铃,把王不非从酣睡中惊醒。他软绵绵地伸出一只手去拿电话,抓了两次也没够着,眼睛有些睁不开。

“麻将,麻将!总有一天,这个家要让你毁了!”在外间做午饭的张勤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湿手,一边跑进来抓起话筒,“喂!你好你好!行、行,我跟他商量。”她一手给王不非压严被子,一手捂住话筒,对躺着的丈夫道:“南宁老杨说,发两车皮甘蔗来。”

王不非仍处于半睡状态,“叫他拉来,要又粗又长节又少的新鲜货。”王不非还想说啥,张了张嘴,又迷迷糊糊睡去了。

张勤松开话筒,皱皱眉又捂上,提醒丈夫:“根据天气预报,近两天云南、广西、重庆路上有雪,甘蔗可能会冻坏哟!”

王不非霍地向里一翻身,极不耐烦,“不说合不合伙,先让他发来!”王不非的意思:发来遇上行情好,趁势占股;若行情亏,只帮忙发一下货,让对方一人承担风险。

张勤反感这种卑鄙手段,正觉得难以启齿,刚合伙发毕梨子的晓安走了进来。

晓安年近三十,中等个,“国”字形的脸上长满密密麻麻的胡茬,他和王不非已合伙多年,做事细心,采货挑剔。同行都知名不知姓,称他晓安。

见王不非还在睡觉,晓安把一个账本和一沓发票交给张勤,轻声道:“这三个月的明细都在上面,你们将利润算了打到我账上就行。”他装着没听到王不非刚才挖了个“坑”等杨老板“跳”的事,找了个借口回避,“这几天,女儿升学,我没时间入伙,等拉香蕉,我再过来。”说完,向张勤甜甜一声“拜”,就退了出去。

张勤正准备接着和丈夫说拉甘蔗的事,蔡光亮、马丽萍两口子一前一后进来了。

蔡光亮一身咖啡色羽绒棉衣,里面是青色汗衫。马丽萍上穿雪白紧身羊毛衫,下着高级超短皮裙。她一进门就高声道:“王老板还在睡呀!”

张勤和他们打过招呼,忙自己的去了。

王不非伸了个懒腰坐起,顺手拿出一支“玉溪”叨上,又甩了根给马丽萍。马丽萍“嚓”一声打燃那价值百余元的高级打火机递上去,王不非就着火苗深吸一口,目光顺着点火那修长的玉臂上去,瞅了那白嫩嫩的脖颈一眼,一只手伸进被盖下捏了一把腿间“硬物”。

马丽萍点燃,装模作样瞧瞧打火机,才顺手把打火机放回床柜上。

蔡光亮忽而远忽而近、颠来倒去摆弄着刚才买的一瓶特曲酒。马丽萍夺过丈夫手上的酒瓶,“你呀,在外面少喝点马尿水水!”

蔡光亮像没听到老婆的训斥,“这几天太冷,拉云南蕉的都赔了,全在家歇着吔。”

马丽萍把刚泡上茶叶的杯子,往王不非面前一放,“别人不收我们收,准赚钱!”

“那,先抓紧发一车回来,后头再根据市场决定。”王不非也感到有一线“赚”的希望,他看了一眼蔡光亮,“晚上你去云南,一会去把机票买起,别省几个小钱,把我这二哥大带上。”说着就把半截话筒大的手机,放在蔡光亮面前。

马丽萍眼睛一转,提醒道:“听说这几天香蕉老板都在商量大联合的事呢,这一帮人只有你去说了才团得拢,万一别人去牵头对我们很不利哟……”

王不非立即抓起旁边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对正在洗衣机前忙碌的妻子张勤说:“等会,你去银行划300万元现金到云南。”说完,王不非简单一洗漱,来到穿衣柜前,整了整衣服,喷喷发油,然后又熟练地往衣衫里喷了喷法国香水,一包“硬玉”一包“软中”,各放进一个兜,出了家门。

王不非银灰色的西服笔挺,兰底白花领带映着洁白的衬衣。他迈着健步,不时吸一口烟,硕大的缅甸钻戒闪烁出耀眼的亮光,只几分钟,就来到仅隔一条街、挂着“天州市辽包水果批发市场”牌子的门口。

门口空旷的坝子里,已聚集近百人。王不非与人打了招呼。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顿时热闹起来。最后几个热心人走过来,提出由王不非来组织香蕉老板们“合家”,王不非客套了几句就向大家表态:“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保证每家一年赚四五十万,买两大套精装房不成问题。不过,大伙要给我凑(四川话“cōu”)起,多支持工作才行。”说着,就向人群喊道:“覃新、蔡光亮、刘文、铁脑壳跟我来!”

生意人走到一起谈的都是钱,谁也不敢怠慢,说干就干。不到三天,全国最大的水果联合体——天州市106家香蕉老板大联合宣告成立。

面对这些既非工人、农民,也非三资、国企,都是些老板组成的集体咋称呼呢?就取名“老板集团”吧!大伙三言两语定了名称,又决定由善经营会管理,办事果断的王不非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覃新、蔡光亮常年在外懂技术、能吃苦耐劳任业务副总经理,刘文能写会算任会计,佑九儿家底厚,掌管现金。

老板集团的买卖随之展开,有条不紊地运行起来。(一) 蒋兴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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