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西路军前进剧团战斗遗址背后的故事 版次:04  作者:  2022年10月09日

红西路军前进剧团遭遇战遗址保护碑

□达州日报社特约记者 谯继

易维精(又名易云均),出生年月不详,四川达县石桥河(今达川区石桥镇)人,中共党员,红四方面军北上和西路军西征河西走廊期间任总政治部文工团政治委员。1936年12月初,奉总部命令率团从甘肃永昌县城出发,前往东二十里铺慰问红九军指战员,突遭敌人袭击,战斗中壮烈牺牲(石桥列宁街红九军政治部旧址内介绍)。

“军中百灵”前进剧团

1933年1月,前进剧团成立于川陕革命根据地的通江县,历尽艰辛,经过了长征,胜利到达会宁,实现了大会师,被红军战士亲切地称为“军中百灵”。

红西路军前进剧团有干部战士八九十人,隶属总政治部宣传部,当时的宣传部部长是刘瑞龙。剧团随总政治部到达永昌县城后,立即投入到发动群众、支援红军的工作中去。剧团每天派出部分同志深入到街道、家庭做宣传解释工作,或者到东街会馆戏台演出节目,向群众传播革命思想,扩大红军影响。经过数日的宣传发动,逐渐消除了老百姓的恐惧心理,外出躲避的大部分群众返回家中,不少人还投入到支前工作的行列中。

随着红西路军的西进,国民党马步芳、马步青军阀调集了青海、甘肃的正规军和地方民团,在飞机、大炮配合下对西路军进行围追堵截、分割包围,企图全歼。此时,剧团既是宣传队、工作队,又是战斗队,白天做宣传工作,晚上担负县城的警戒防务,工作异常紧张繁忙。红9军在古浪城与马家军作战失利,部队伤亡很大,在红30军268团的接应下,撤出古浪县城,向驻在永昌的总部靠拢,驻防永昌城东二十里铺(现东寨城遗址)。前进剧团接到总部命令,到红9军军部驻地慰问演出。

就在红30军、红5军与敌血战之际,西路军总部抓紧时间整顿败走古浪城的红9军。为了鼓舞士气,总部特意在永昌县城召开有红9军第27师指战员参加的欢迎大会。西路军政治部前进剧团的女战士们高唱起刚刚编写的歌曲:“马步芳,在西北,阻碍抗日真可恶!压榨民众呀,心狠歹!……坚定后方把日抗!军民团结呀,救危亡,争取中华民族的独立,得解放!”

顽强抗敌英勇牺牲

1936年12月5日凌晨5点,前进剧团全团人员和9军派来的几名保卫人员一起,从县城出发,前往永昌城外东寨红9军军部进行慰问演出。此时的河西走廊已是水瘦山寒,极其寒冷。剧团全体人员冒着严寒,徒步行走,一路上很顺利,没有遭遇到敌人,大家心情不错,有说有笑。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早上8点左右。此时,因敌情变化,红9军军部已经转移。

剧团正在犯难之际,忽然发现数里外的大道上尘土飞扬,剧团团长周汝功、政委易维精立即意识到可能是马家军的骑兵部队,命令大家迅速向不远处的一个庄院跑步转移。

迎面而来的正是马家军骑兵第2旅马步銮团。当前进剧团撤向庄院里时,敌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猛扑过来。这里地形辽阔平坦,村庄零落,无地形地物隐蔽。大家调头朝西跑,跑了不到一里路,见到有一个大土围子,立刻闯了进去。

这个大土围子就是郭家下磨庄。郭家下磨庄坐北向南,分外墙和里墙两部分。里墙高10米,厚度1米,占地面积1200平方米,院内皆是廊檐房子,当地人叫做“八廊房”。大家进去以后,才发现庄内的老百姓早已外出躲避。大家很快关闭了庄门,一部分人用杂物堵塞了门洞,一部分人爬上房顶,占据门楼和庄墙,准备抗击敌人。不久,马步芳100师的马步銮骑兵团(黑马队),向郭家下磨庄涌来。敌人把剧团当作9军军部,四面被围得水泄不通。

郭家下磨庄的四角设有堡楼,院内有座三层木结构的楼房,在当地算是一个很好的防御之所。见大家全部撤进了庄院里,周汝功和易维精命令武装班的战士和剧团的男同志,先把院里几棵干枯的树桩搬到门口,死死顶住包有铁皮的大门,然后又搬来几块破磨盘石和石碾滚挡在门扇下面。

此时,庄院外传来嘈杂的人喊马嘶声,敌人马上就要到了。周汝功和易维精命令武装班的战士与剧团的青壮年登上四角的堡楼和石头砌成的院墙上迎敌,女同志和小同志负责收集砖头、石块、木棍,做好战斗准备。随后,他们带着几个负责同志登上堡楼观察敌情。

形势十分危急,院外大约是马家军一个团的步骑兵,黑压压的有数百人之众。院内前进剧团连同武装班在内不足百人,还有许多是女同志和小同志,武器只有十几支步枪、手枪,子弹和手榴弹也不多。敌众我寡,硬拼肯定不行,只能固守待援。

细心的易维精发现庄院外东、北、南三个方向都有敌人,只有西面没有。事不宜迟,乘敌人还没有合拢包围圈之机,他决定立即派人回去送信,请主力部队火速前来援救。

两根用绑腿布带拧成的绳索很快就做成了。两名战士顺着绳索翻出了庄院西墙,分头向永昌城飞快跑去。不一会儿,敌人将庄院团团围住,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大呼小叫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

原来,敌人并不清楚院内红军的底细,不敢贸然进攻。叫喊了一阵后,院内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敌人开始试探着进攻,先是用机枪远距离射击,然后步兵小心翼翼地向前围过来,骑兵则在后面拉开距离缓慢跟着,数百米处还架起了几门迫击炮。看来,敌人误以为他们碰上了红军主力部队。

“敌人要进攻了,大家不要乱开枪,注意节省子弹,等靠近了再打,要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易维精下达了战斗命令。

敌人越来越近,距离院墙只有不到50米了。易维精一声令下:“打!”随着清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敌人中弹倒地,跟在后面的敌人一面慌忙卧倒,一面胡乱开枪射击,后面的迫击炮也开始向院内轰击。

红军在每面院墙上只有三四支枪和数量不多的手榴弹,但视死如归的精神支撑着战士们顽强抗击,一连打退了敌人的四五次进攻。

敌人数次冲锋受挫,除伤亡几十人外,一无所获。不过,他们已从红军稀疏的枪声中,判断出庄院里的红军人数并不多,而且也没有重武器,于是气焰愈加嚣张起来,重新集结力量发动猛攻。

此时已过中午,前进剧团和武装班的战士们在郭家下磨庄坚守了两三个小时。局势愈加危急,原本不多的弹药所剩无几,可救援的部队仍然没有出现。难道是那两名送信的战士途中遭遇不测,没有把情报送出去?周汝功、易维精一面鼓励大家坚守阵地,与敌人血拼到底,一面焦急地向永昌城方向眺望。

下午2时许,一队红军骑兵突然从敌人的背后冲杀过来。原来,驻扎在县城里的西路军总部总指挥徐向前收到了两名战士送来的情报,但苦于多线作战,各处军情吃紧,手中实在没有兵力可用,只得派组建不久的一个骑兵连前去救援。见援军杀到,院内的红军指战员们兴奋得欢呼雀跃。

马家军的骑兵立即迎上去阻击。由于红军骑兵连的马匹大多是刚刚从马家军那里缴获的,听到旧主人的呼哨声,立即将背上的新主人掀翻在地,向敌群飞奔过去,有的干脆驮着红军战士跑进了敌营里。

红军骑兵连的队形顿时大乱,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中。没过多长时间就损失大半,只有十几骑冲出敌阵,来到庄墙下,大声招呼院内的战友们跳下墙来突围。然而仅靠这点儿人马又如何杀得出敌人的重围?易维精当即高喊:“我命令你们马上撤回去,不然大家都会牺牲。”

骑兵连的战士们只好含泪策马离去。敌人又重新向庄院围攻过来。战斗进入到最后关头,前进剧团副团长汪贤臣、导演任弼璜等20多名官兵先后壮烈牺牲。敌人将院墙挖开了几个洞,不断地往院子里面冲。战士们分头守在洞口,用刺刀、马刀、木棍、石块打击敌人。

就这样,一直拼杀至下午5点多钟,天色已暗。敌人见从洞口冲不进去,就把汽油泼洒在院门上放火焚烧。此时,红军的子弹、手榴弹全部打光,甚至连木棍、石块也都耗尽。整整一天的时间里,战士们滴水没进口,粒米未粘牙,饥饿、严寒、疲劳考验着每一个红军战士。每个人都抱定必死的决心,准备与敌人做最后的拼杀。

不一会儿,院门被大火焚毁,敌军蜂拥而入。红军指战员们义无反顾地迎上前去,与敌人展开肉搏,最终全军覆没。周汝功、易维精等剧团领导全部战死,几十名剧团女战士和小演员被俘。

剧团女战士写下悲壮一页

敌人发现都是些女娃娃,不是红9军军部,才知道上了当,就恼羞成怒,高嚷着要刀砍、枪毙红军女战士。战士们毫不畏惧地说:杀就杀吧!当红军、干革命就不怕流血,更不怕杀头!但她们并没有被杀头。敌人把她们押解到指挥部的后院里关押起来。

在关押期间,红军总部设法营救她们,给敌马元海送信,要求释放她们,敌人不干。红军总部又以在土门子被我军俘虏的一个敌人工兵营作交换,马元海也不干。三四天后,敌人又把她们押送到凉州新城关押。在这些天里,还让这些“共产丫头”挖树坑、受苦役。不久,又将部分人员押解到青海西宁,送给马步芳,逼迫当“跳舞队”。过了两个多月,马步芳又把“跳舞队”的一部分人,分送给在张掖屠杀红军的刽子手韩起功(敌军旅长)。

当时,谢觉哉同志的夫人、时任红西路军前进剧团股长的王定国也到了张掖。后来,几经周折,得到地下党组织的营救,王定国于1937年下半年从张掖回到兰州八路军办事处,成为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回到了党的怀抱……

1983年9月,王定国来永昌重游故地时,在红西路军总供给部部长郑义斋的遗孀杨文局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前进剧团遭遇战战斗遗址,深切缅怀昔日的战友,并写下“红西路军精神永放光芒”的题词交红西路军永昌战役纪念馆永久收藏。

前进剧团在郭家下磨庄的遭遇战,虽然全团覆没,但起到了牵制敌人、掩护9军军部转移的作用,用生命和鲜血在红西路军奉命西征打通“国际通道”的历史上写下了悲壮一页。

(本文参考了《红西路军前进剧团遭遇战》《西路军女战士蒙难记》等文献)

蜀ICP备06015679号 公安备案号:5130000101 川新备07-14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