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柴禾

版次:05    作者:2018年07月13日

小时候,老家农村家家户户都砌有烧柴禾的土灶,做饭炒菜煮猪食,都离不了柴禾。由于柴禾用量大,村民们不得不在房前屋后栽种大量的竹子与桉树,以备不时之需。孩子们一有空闲,便少不了背了背篼,去捡拾那些枯枝。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堂哥来到我家,邀我一起。我们背了背篼,赤了双脚,往屋外的田埂走。五月的田间地头,胡豆已挂满胀鼓鼓的豆荚,经风一吹,那些裸露出的豆荚,在眼前直晃荡,让人垂涎欲滴。那些挺立在田埂边的高大笔直的桉树,一棵棵,一排排,舞动着枝条,在初夏的熏风中,弹奏出悉悉簌簌的乐章。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会儿停留在电线杆上,一会儿又箭一般地射向桉树的枝丫,一会儿又俯冲到我们前方的空地上,鸡啄米似地蹦跳着,向我们示威……

我们不理会麻雀,径直走过几根田埂。那些被风吹落的枯枝,早已被他人捡走,地上干净得像狗舔过似的,连一根小枝丫都没有。远远地,我们看见邻居张大爷,正佝偻着身子,捡拾掉在地上的干树枝。堂哥站住了,他望了望四周,伸手指着不远处两棵高大的桉树。我顺手望去,或许是那两棵树太高,上面竟还残留着许多干枯的树枝。

堂哥向我一努嘴,示意我攀爬那棵稍小的。我抬头望了望桉树,朝手心吐口唾沫,双手一搓,双脚踩在堂哥双肩上,抱紧那棵小脸盆粗的桉树,噔噔噔地往上爬……

干枯的桉树枝丫,实在太糟脆,用手轻轻一掰,便咔嚓咔嚓直往下掉。攀上另一棵桉树的堂兄,直向我喊叫:“小妹,小妹,你看!”他向我晃动着手里的鸟蛋,一脸得意。我吓唬他说:“哥,你千万别摸鸟蛋,不然将来会腌臭咸菜。”堂哥一听,哈哈大笑:“傻妹妹,你们女生摸了,才腌臭咸菜呢。这鸟蛋,我拿回去煎给你吃。”堂哥说完,将鸟蛋往裤兜里一揣,又忙着掰起枝丫来。

我慢慢下了桉树,将所有的枯枝收拢折断,整齐地码放在背篼里,堂哥居然还在树上折腾。我忍不住抬头仰望,堂哥紧贴在两丈高的枝丫间,愁苦着一张脸。“哥,你怎么啦?”“小妹,鸟蛋全被压碎了,裤裆也破了条大口子。”堂哥哭丧着脸答应着。“哈哈!叫你别取鸟蛋,你偏不信,这下好了,裤子又挂破了。”我快活地打起哈哈。“小妹,你别笑了,快躲一边去,我好从树上下来。”我刚转过身,只听咚的一声,堂哥已落进了胡豆丛。

我快速跑向堂哥,埋伏在胡豆丛的堂哥,直向我挥手:“别过来,别过来,快回家拿针线来,快回家拿针线来!”我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家里跑,取了针线回到胡豆地,却不见堂哥的人影,只有一条青布裤子,胡乱地挂在胡豆苗上,随风飘荡。“哥,哥!”我呼喊着。“小妹,别叫了,我在这儿呢!你快把裤子缝上。”不远处的胡豆地里,伸出一只小手。想起躲在胡豆地里窘迫的堂哥,我不由得一笑。我拾起裤子,胡乱地补起来,随即又将补好的裤子,往远处一扔。

堂哥穿好裤子,从胡豆丛里钻出来,手里变戏法似地拿着几串胡豆。“小妹,咱们今天烤嫩胡豆吃。”他一脸得意地晃动着手里的几串嫩胡豆。嫩绿的胡豆,逐渐被柴禾熏黑烤焦,慢慢溢出浓郁的豆香味,我们都馋得舔嘴咂舌。等到胡豆终于烤熟,两个人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尽管那滚烫的胡豆,烫得我们眼泪翻滚,但我们还是不断地呵着气,将黑黢黢的胡豆,一颗一颗地咬进嘴里。吃到最后一串,我发现胡豆没烤熟,正犹豫着要不要扔掉时,堂哥一把抢过胡豆,几口咬进了嘴里。“你个败家子!哪里没熟嘛!”看着堂哥那张黑咕隆咚的嘴,我忍不住捧腹大笑。

落日的余晖,渐渐洒满大地,我和堂哥心满意足地背上柴禾,在嬉笑中踏上了归途。

□杨丽君